“人这一辈子,有一半时间清醒,也有一半时间在做梦。我们就是把做梦作为人生追求的人。”广州独立出版人张婕说,她和一群朋友刚刚出版了一本小众读物——绘本《尼采传》。
独立出版是个传播超前想法的古老行业。两千多年前孔子、老子之门徒手抄刀刻下“先进”的思想,举步维艰地传播,已构成独立出版的源头。时至今日,独立出版境地依然举步维艰:相比表面繁荣、想法平庸的商业化大出版公司,独立出版被调侃为“很穷,很有意思”。
“出版是为了寻找同道人!”达达主义艺术家当年为传播自己的艺术观点而进行独立出版提出的这个口号,今天依然被一群中国的独立出版人实践着。
广州:《尼采传》
加上高昂的版税、人工、翻译、物流等等,最后这本《尼采传》定价是168元。这种售价,只能卖给真正爱好尼采哲学、鉴赏力独到的少部分人
1998年从中山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张婕,原本有朝九晚五的工作。结婚生孩子后,张婕辞工在家,边带孩子,边思考自己的未来。离开社会在家待了4年后,她决定重新进入社会。这次她给自己寻找的定位是:独立出版人。
“想法来源于一个高中好友,她在一家出版社工作,北京书展中看到了法语版的《尼采传》,翻来覆去地读,回来后她着重向领导推荐了《尼采传》这本书。但领导认为这本书过于小众,投资风险高,就被搁置下来。”
在同学的启发下,2012年,张婕和一帮有“小众”想法的中大同学一拍即合,打算引进法语版《尼采传》,一群人自发投钱独立出版。
“做独立出版没有其他含义,只是经历了长长的人生之后,我发现越来越难以割舍这样一个愿望。”张婕告诉羊城晚报记者,她自称自己是闲不住的“马大姐”,爱折腾的她和大学一帮室友凑在一起,成立了独立出版工作室——“东七工作室”,致力出版小众而经典的书。
“我们这群人一直有出版些自己喜欢的书的共同愿望。但我们爱读的书很小众,大众不一定能接受。这本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翁弗雷撰文的图画书《尼采传》,绘图的画家沿着尼采的足迹穿越了德国、瑞士和意大利。里面讲述尼采哲学最精华的部分,但一般人读不懂,理解这个绘本,需要很多的背景知识”。
要独立出版一本书并不容易,首先要有出版权或书号。最关键的是,还要有资金,负担图书的印刷、铺货。小众图书和大众图书不一样,印量少,难以靠销量为生。独立出版人也难以靠少量的图书挣钱。
“我们首次涉猎独立出版,这批书总共印刷了1000册,购买书号花了1万多元钱,这是业内最便宜的。由于是彩色版图画书,印刷成本奇高。加上高昂的版税、人工、翻译、物流等等,最后这本《尼采传》定价是168元。这种售价,只能卖给真正爱好尼采哲学、鉴赏力独到的少部分人,他们是我们同道人。”张婕笑着说,给同道人看的这本书,从版税到铺货,出版书的每个环节,钱都是一群人自发凑的。
国内一位尼采哲学爱好者说:看了图画版的尼采后,有新认识。“以前读《权力意志》、《偶像的黄昏》等尼采作品时,对着一行一行文字,多少有些死板单调。看了图画本后,尼采脱掉了哲学家外衣而退回到一个人,哲学也活了。尼采周围一切光环,都活化为一个人的挣扎。”
“作为一个出版人,能把这样的作品介绍给和我一样尊重这种用心和才华的读者,是我个人的使命和荣幸。”张婕说,接下来会筹备独立书店和网络独立出版物。
数字时代带来曙光?
香港独立出版人代表人袁兆昌认为,独立出版是“挣扎下的理想主义”,理想不必多谈,挣扎源自经济压力。以市场份额为例,商业出版集团占据市场书籍流量的一半多,其他中型出版社再占些销售份额,独立出版市场相当窄小。
集团式出版的优势,不仅在资金,还有对主流市场机制的熟悉与配合,开拓媒体及零售通路驾轻就熟。书一出,马上相对应的发行、采购、零售等一整套系统化的配套流程就可以立即启动起来。而独立出版社做不到这一点,难以打入大型连锁书店,甚至需要跟单个销售者都要逐一沟通。而大众的普遍阅读口味与意向,也达不到独立出版物的阅读水准,影响图书销量。
虽然很难挣钱,但独立出版在中国还是顽强发展:汉语世界存活的独立出版物有《杂字》、《单向街》、《假杂志》、《诚品好读》等四十多种,每年还在增加。销售独立出版物的独立书店,广州有学而优,上海有季风,南京有先锋,北京有单向街、万圣书园。
2012年11月广州的独立出版物展上,大家一致认为数字时代到来,给予了独立出版新曙光:从此无需印刷成本。如一位独立出版商所言,在数字化的道路上,独立出版与大型出版集团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在数字化的进程中,所有的出版人都在边学习边前进。”
天使投资薛蛮子微博上传播的“蛮子”系列已经开辟了数字出版的新路,成为独立出版的一个先锋,受众还很大。张婕和自己的工作室成员也准备推出数字独立出版物。“工作室马上会在微信上推出一本人物微刊‘别样’。数字时代省掉了印刷、发行、宣传种种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