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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日报】路志辉:没能救上他我很难过

稿件来源:2013-03-09A09 作者:李秀婷 张蜀梅 彭燕珊 周贤琴 编辑:黄爱成 发布日期:2013-03-11 阅读量:

他,奋不顾身跳下寒冷的江中,救起了落水者,接着又去救被江流冲开的武警战士。最终,他体力不支,在距离岸边三四米的地方,救人武警沉了下去,他再没抓住他,差点自己也没能上岸。之后,他悄悄离去,赶回去接8岁的女儿放学,成为全城寻找的“无名英雄”。

他就是中山大学第二附属医院(以下简称“中山二院”)保安队副队长路志辉。如今的路志辉,被称为英雄,他自己却因为没能救起郑益龙而内疚悲痛,一直忘不了郑益龙沉下去之前的最后一个眼神,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走出阴影。

跳江救人后他悄然离开

“当时我看到他的表情,他的眼睛往上翻了一下,脸色已经变黑了。”路志辉说,他永远难以忘记这个最后的眼神。

这是中山二院一个平常的中午。1点钟的时候,保安队队长许维仁在日常巡逻的门诊楼二楼遇到了搭档,保安队副队长路志辉。许维仁问路志辉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路志辉说不了,他还要去码头送朋友。

过了一会儿,许维仁想起来没带楼上钥匙,便打了一个电话给路志辉,让他一会儿拿钥匙回来。路志辉这时候已经送客到了医院不远处的西堤码头,他答应很快就回来。

路志辉在码头上送走了朋友之后,又遇到了熟识的附近一个酒家的陶经理。两人就在码头上攀谈了一会儿。

两人刚刚分别后,路志辉听到有人喊救命。他转过头看去,就看见了一个飞奔的身影,“噌地一下就跳下去了。”有人告诉大家,有个人掉下去了,一个武警战士正在施救。

路志辉顿时紧张起来。跟着岸上的人一起开始找救援工具。

这时候有一个老伯骑着一辆三轮车经过,大家看到他车上有一根粗麻绳。还没等老伯把绳子解开,大家就心急地把绳子往外拖,硬生生地将三轮车拽向岸边。

路志辉也是拉绳子的其中一个,等回到岸边,发现情况不乐观了。“当时水上两个人已经分开了,落水者靠岸边比较近。又涨潮了,武警战士已经有往外飘的迹象。”

路志辉什么都没想,立即脱掉衣服跳了下去。他游向了距离比较近的落水者陈永标。在这同时,岸上已经有人找到救生圈绑好了扔下来。路志辉把这个救生圈抛向了落水者,然后游向了郑益龙。

此时郑益龙似乎没有知觉了,随着水流往江心飘。路志辉游向他的时候,看到他的脸色已经变了,“他已经喝了太多水”。路志辉一手抓住他的后衣领,一只手拍水往江岸浮排方向游过去。

十米,九米……路志辉渐渐感觉到郑益龙的身体逐步往下沉,他只能拼命往上托。此刻正是珠江涨潮的时候,一个急流打来,郑益龙从他手里松开,并急速下沉。

路志辉再也没有力气追上去。“当时我看到他的表情,他的眼睛往上翻了一下,脸色已经变黑了。”路志辉说,他永远忘记不了这个最后的眼神。

岸上,有两个好心人抛下了救生圈,第一次,没能把路志辉拉上来。第二次,终于把路志辉拉了上岸。路志辉回头寻找武警战士的身影,却只能看到水面一个微弱的漩涡。

由于体力透支过多,路志辉趴在岸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想着还要拿钥匙给许队长,还要去接女儿开家长会,路志辉抱着衣服,默默地回到单位。

“当时就差那么一点点”

一想到“其实当时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失去了这一条生命,”路志辉就沉浸在遗憾和内疚中,“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走出这个阴影。”

许维仁等路志辉拿钥匙回来,却见到他神情悲痛,全身湿透,眼睛也红红的。许维仁大吃一惊,问怎么回事。路志辉流着泪说,有两个人落水了,他救起了一个,“另一个当兵的没救起。”并叮嘱许维仁一定不要跟别人说。

当天下午保安队有每月的例会。路志辉向许维仁请了假,回去冲了个澡换了衣服。3点10分,他去附近的小学接女儿放学。接完女儿回来,3点半,路志辉参加了小学的家长会。4点多,他回到医院,继续去参加保安队的会议。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

当晚,路志辉久久难以入睡,想着没救上来的那个人,他的最后一个眼神搅得他心里难受,只好打电话给朋友聊天排解痛苦。

第二天全城记者蜂拥而来,大家才知道原来报纸上寻找的救人后离去的无名英雄,就是路志辉。

3月6日,事情过去了5天之后,陶经理才第一次见到了路志辉。路志辉跳水救人之前,刚刚与她在码头上分别。平日里就视路志辉为兄弟的她,上去攥着他的手,眼圈就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滚了下来,嗓子也沙哑了。

她抹着眼泪说,要是路志辉下去之后也没能上来,她就要自责死了。

陶经理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在湍急的流水中,人的精力很快就会被耗尽。更何况这一段江面是出了名的水急,暗流和漩涡也多。

虽然小时候经常在家乡的河里一泡就是一整天,但现在除了陪女儿去小池子里玩水,平日里也没有再练习过游泳。路志辉也说,“说不后怕那也是假的。但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路志辉的母亲62岁。也是过了几天看到报纸才知道儿子救人的事情。她打电话来问儿子,“这么危险你不怕啊?”路志辉含混地说,“我自己会照顾自己。”母亲只好长叹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这段时间,同事们和朋友们都没有过多地打扰他,因为都很明显地看出来“他很难过”。许维仁说,路志辉一直都很关注郑益龙的消息,得知郑益龙遗体被打捞上来之后,他还去了事发的亲水平台凭吊。

面对不断过来要求采访的媒体,他一遍又一遍地讲着当时的情景。他说,每讲一次,心里就难过一次,内疚自己没有把郑益龙救上来。他念念不忘的,是郑益龙溺水前的最后一个眼神,“没救上他我很难过。”

同事和领导都劝他,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太过自责。但一想到“其实当时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失去了这一条生命,”路志辉就沉浸在遗憾和内疚中,“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走出这个阴影。”

“路队长做人做事没得说”

听到别人说起他的这些事迹,他总是强调,“我们每个人的工作都有自己的工作职责,要好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在中山二院,跟保安们聊起路队长,没有一个不说他好的。“我经常看到路队长在急诊病区帮助一个个素不相识的人提重物,非常热心肠”;“路哥虽然是医院的保安队副队长,是我们的直接领导,但从来没架子,很随和,我们整个医院的保安都很服他”;“路哥平时很讲义气,人缘很好。别人跟他借钱急用,他不用考虑就借了”……

路志辉与郑益龙同为1979年生人,他只比郑益龙小4个月。2005年,老家在惠州龙门的路志辉来到广州,代表番禺一家公司负责医院的保安工作,后来公司的项目撤了,他却留了下来,在这里一做就是8年。

由于妻子在惠州的老家工作,路志辉不仅夫妻分居,还要照顾女儿,“既当爹又当妈”。8岁的女儿与他一起住在单位5平方米的宿舍,父女俩睡上下铺。

早上他早早起床,先给女儿做早餐,7点钟送女儿去学校,然后再去医院上班。下午,他还要去接女儿放学。每次家长会他都会去参加。

照顾女儿时的路志辉是一个柔肠百结的慈父,但工作中的他却毫不含糊。部队出身的许维仁总感觉,虽然路志辉没当过兵,却很有部队的作风,“干什么都雷厉风行,处理事情很果断。”

除了负责协助处理医院的医患纠纷和治安工作,路志辉还负责保安们的消防演练和应急处理训练,所以每到危急关头,路志辉都能冷静理智地处理。即使在江边救人的紧急时刻,他仍能够注意到在水中长裤会捆缚身体,先脱掉了长裤再跳下去。

在医院时不时会有突发状况,有的时候还很危险,这时候路志辉都会最先站出来。几年前的一天,一个中年男子背着一个黄色背包突然走进医院办公区,情绪激动,叫嚷着要找院领导,就在大家疑惑之际,中年男子突然冲进办公室的洗手间并反锁大门。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由于怀疑中年男子可能携带炸弹,所有人一边疏散,一边联系保安队。路志辉接到报警信息后,便一个人冲了上去,一脚踢开了厕所的大门,一手擒住了那个男子,及时化解了一场危机。

路志辉认为这些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也是大家都会做的。“医院里急救的,或者看病期间有病人癫痫的,一些行动不方便,我们保安、工作人员都会齐心协力把他们送到急诊室。我们医院就是有这样一种氛围。”

听到别人说起他的这些事迹,他总是强调,“我们每个人的工作都有自己的工作职责,要好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路志辉向郑家转赠见义勇为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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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午4时,救人英雄路志辉看望郑益龙家属,并将广东省见义勇为基金会赠予的5000元奖金转赠给郑益龙家属。郑益龙妻子庞洪雨表示,计划将这笔奖金转赠给更有需要的人。

“你也是见义勇为,这个钱我不能收!”起初,庞洪雨不肯接受这笔捐款,但在路志辉一再要求下,庞洪雨最终无奈收下。但她透露,除了该笔奖金,现在初步打算将把所有收到的善款都送给更需要帮助的人。“郑益龙在世的时候,我们就有这样的做法。”郑益龙的舅舅补充说。

此外,庞女士也向记者证实了之前“有神秘人捐赠郑益龙儿子学业”的传闻。“确有其事!”但庞女士表示因为涉及隐私,不能透露热心人士的身份。

在日前由共青团广东省委组织的微访谈中,路志辉曾表示未来将不会对自己的孩子提及此次救人行为。在昨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路志辉对此解释说,“孩子太小,我不会跟他说,这不是什么事情,也不想让他担心。包括我的妈妈,我也没有告诉她”。但路志辉告诉记者,下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同样会下水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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