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原
建筑学博士,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南方最有代表性的建筑、艺术批评家儿时经历造成的稻草和乡野情结,让冯原将居住空间的舒适度与乾燥、温暖的环境紧密联系起来;作为保罗卢斯的“信徒”,他几乎讨厌和反对一切装饰。在都市中构建一个家,他曾经希望是文化品位和观念取胜的简洁空间;而在当前“更像自己”的状态下,冯原认为家的核心还是家人,抛开物的束缚,他只需要关注工作与睡眠的两个“一米空间”就可以了。
稻草铺垫出乡野情结
提到家,冯原首先想到的是阿尔巴尼亚的一部叫《宁死不屈》的电影,里面有一个情节让他至今都印象深刻,电影中德军在清扫一个小城的时候,有个小男孩被击中了倒在路上,片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个叫米拉的中学生,她冒着危险出去把这个男孩抱起来,“这个男孩被抱起来的影像,形成了我心灵中的一个印象,一个自我和被关爱的印象。”自我都是需要被关爱的,在冯原心里,家正是可以给予自己这种被关爱的感觉的。
家带来的感觉是被关爱的,而当家被具体化时,冯原最初的印象却是稻草带来的淡淡乡野味道。儿时,冯原居住的大院里进驻了一个连队,很多稻草就作为燃料堆放在那里。冯原和小朋友经常在草堆里面玩,那种乾燥和温暖的感觉让他倍感亲切。“我觉得人们在居住中想获得的东西是逃离一个潮湿的环境,或者是追寻某种温暖的感觉,而稻草恰好就给我这种感觉。”当然,这种感觉还源自小时候在外婆家居住的经历,冯原记得外婆是一个很固执的人,虽然生活在城里,却一直坚持用稻草来做床垫。“新鲜的稻草床垫有一种特殊的香味,铺在床单之下跟人体肌肤接触,投射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而且它的柔软度和舒适性是很难比拟的。”或许从那时候起,在冯原心里,稻草就开始变成儿时关于家的记忆中的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后来我才明白,对寒冷和潮湿的逃避,是居住的原始追求,所有的舒适性都跟这两个东西有关,稻草让我觉得乾燥和温暖,而这正是我们对居所最基础的要求。”正是出于儿时的稻草情结,冯原对于乡野一直有着特殊的感情。上世纪90年代末,他甚至试图在老家桂林附近的猫儿山脚下建立自己的工作空间。那时候,猫儿山脚是一片壮美的田园风格,有茂密的森林和潺潺的溪流,这深深吸引了正在做博士论文的冯原。他当即就租下了一间农民房并让朋友给房子做了改造,计划在那里完成博士论文的研究。但是,半年之后的经历,却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当时正值盛夏,蚊虫的叮咬很快就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山野和乡村的那种清新的空气不足以抵挡各种小动物和昆虫的袭击,我被蚊子‘打垮’了。那时候我就知道像我这样害怕蚊虫叮咬的人,根本不适合在乡野居住。”对于无法进一步近距离地与自然接触,一直是冯原的一个遗憾。
着迷有品位的设计师空间
“我不是真正的梦想家,在我看来,我们所构想的关于居住的空间是经济资源条件和文化观念的追求这两个条件混合而成的,能够支配的经济或者金钱是一个必要的条件。”而立之年后,有相当一段时间,冯原着迷于构建属于自己的居住空间,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他大概换过两三个不同的居所,在这之中,他一直在寻找自己居所的口味。
“我更倾向于有品位的、设计师的空间,也就是文化品位和观念取胜或占优的空间。如果非要给这个空间一个通俗的定义的话,这个空间应该是现代和简约的。”在大众化的日常居住空间里,对于观赏性和实用性的东西是有着明确区别的,偶尔也会有一些两者兼具的家具,但是都属于少数情况。而冯原对于自己的居住空间的构想则希望将观赏性和实用性完全结合在一起。“在我的空间里,家具就不是纯粹的家具,家具可能就是一件雕塑,既是摆设品也是功能品。”而对于其他家中物品的选择,冯原说自己更喜欢哑光的、陈旧的或者对自己有特殊意义的东西,而不是一味地去追求光鲜亮丽的表面。“这也是一种文化观念的体现,是在简约的设计模板下的一种低调而精致的生活态度。”2000年前后,冯原喜爱上具有美国西海岸文化特征、特立独行的雅痞式生活空间。“朴素的水泥墙面或者水泥柱、纯净的木地板、钢铁做的窗和门,还有各种各样磨砂玻璃的隔断、大量的书架,是这类空间的特征。”后来这就成为冯原对于自己理想居住空间的构建基础,除了功能性空间比如洗手间或卧室被限定之外,其他家具都是自由摆放的,随时可以移动和共通。冯原对于家具的要求都是随意而粗犷的,唯独书架,他特别在意。因为从事的工作与书有分不开的关系,所以书架对他来说特别重要,甚至“大量的书架是我愿意在居住空间里摆放的唯一的固定家具。”在“更像自己”的当下关注“一米空间”关于家的定义,冯原认为,家首先意味着一个空间。“家作为空间的话往往会被定义为一个居所,这个居所具有某种跟外界隔断的私密性。”其次,家作为一个空间区别于其他场所的最主要特征还是家人,“我觉得家最重要的特征还是家人,你是跟谁生活在一起,这是家的最重要的一个含义。”不过,在冯原看来,个人和家这两个概念是可以做一个区分的。“回到当下的状态下,其实我个人生活的要求可能会更高,也更加明确。”冯原表示,心理学上有一个定律,说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像自己,这就意味着我们在年轻的时候其实像别人,自己在社会化的过程中是被掩盖起来的,我们在学习和成长过程中,会用他人的标准来掩盖自己,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会越来越像自己。“到了今天,我自己大概过了那个像他人的阶段,而回到像自己的阶段中去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就会更多地考虑我跟个人空间之间的关系。”在这个前提下,冯原觉得有两个跟自己密切相关的空间——— 以书桌和枕头方圆一米作为直径的两个空间,他将之都称作“一米空间”。“书桌的一米空间,就是我在阅读、写作或思考的过程中,在一米我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就是我要关注的空间,这个空间如果没有发生问题,我就不考虑别的问题;第二个是与枕头相关的一米空间,跟睡觉相关,在枕头的一米范围之内。”这两个“一米空间”就是现在冯原对个人居所空间的定义,而超出这之外的东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是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AQ:你最爱的家居风格是什么?
A:保罗卢斯说“装饰就是罪恶”,我是他的信徒,我几乎是讨厌和反对所有装饰的,所以我比较喜欢简约和现代的家居风格,不需要太过精致的装修。
Q:你最爱的设计是什么?
A:我自身是做设计学研究的人,似乎我并没有定义或者分清楚我最喜欢哪一类的设计,所有设计只要能够提供一个让我们惊喜的创意,都能引起我的兴趣,我都喜欢。
Q:你最爱的艺术家及其作品是什么?
A:因为我是研究艺术和艺术观念的人,所以我觉得我更像是一个中立者,我懂得如何去跟艺术品保持着某种距离去观察,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很难说我很爱某样东西,我更愿意站在中立者的立场上来分析为什么艺术会让人喜爱。
Q:你最重视的居家单品是什么?为什么?
A:包豪斯风格的几个经典家具我都很喜欢,布鲁尔设计的瓦西里椅,还有柯布西耶设计的大安乐椅、钢管椅,这几件家具是我最喜欢的。因为这几把椅子整整标的了一个现代设计的开端,它所蕴含的设计原理,其实大可以放大到建筑,小可以小到所有的器物,我觉得这个原理缔造整个现代设计。
Q:请推荐一种你倡导的生活方式。
A:当然是简单的生活方式,就是尽量使自己的物品简约或者减缩到一个小的行李箱或者背囊里面,其实我们只要将自己生活的重心找出来,就能够知道我们跟物品的关系其实可以减到最少,这样我们就可以轻装上阵,轻松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