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学中文系 方璲稀
爬山虎说：我的根在山下，可我的心高耸云端。
三年前的那个午后，阳光很热，炙烤着大地。茁壮的大榕树为行人挡住了灼目的阳光，斑驳细碎的光影下，唯见白灰色的水泥墙上张扬地绽放着的那一壁嚣张的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爬山虎。
上一次回到母校，班主任曾问我，毕业一年多了，对于学校的一草一木，最舍不得什么。我毫不犹豫地答了爬山虎。朋友不解地问我，为什么会在万紫千红中偏偏选中了角落里的那抹绿。
我带着朋友走向那堵灰墙。至今我都仍清楚地记得，在那个过度炎热的午后，因考试失手而郁闷不已的我在初见爬山虎时的震撼——
鲜绿色的叶子一片紧挨着一片地排列，细细小小的枝茎，瘦弱得好像会被叶片压断脆弱的脊梁骨。瘦削的身躯上没有花，只有一片蔓延开来的绿，老实说，它的样子其实并不起眼。我也是在喜欢上它之后才真正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的光芒，向来只为真正的知音者，灼灼绽放。
纤细的枝茎上分出细细的卷须，卷须上的小小吸盘紧紧地吸附在白灰色的墙壁上。爬山虎从来没有去想自己到底能爬到哪里，更不曾想要一步登天，一日千里。当很多植物都在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飞上树梢，更接近蓝天之时，它只是一步一步地笔直前行。每前进一小步，便用吸盘紧紧地吸附在墙面上，它的每一步都很小，却也很稳。直到有一天，当脚下的空想者们终于想通而将目光移向高墙之上时，它已经在它们所触摸不到的高度了。
偶尔会有淘气任性的小孩跑过来将它从高墙上拔落，灰黑的墙壁上留下黯淡的点点圆痕，那是它挣扎的痕迹。它并不是没有痛过、恨过的，可是，痛恨之后又能如何，它知道，上天不会因为它的不幸而给它任何补偿，它只能爬起来继续走，从新的起点继续走，一直不停地走。可能有人会问它，为什么还要这么执著呢，难道就不怕再一次的跌倒会再次让你之前的努力白费吗？
为什么要怕，即使再一次跌回原地，可在我走过的地方，始终还是会留有我走过的痕迹，即使我到不了蓝天，可我走过的足迹已经留在了距离蓝天最近的地方，我找不到让自己退缩的理由。所以我还是会一直走，直到有一天，我会爬上了这堵高墙的顶端，在距离蓝空最近的地方，开出最美丽的花。
……
“快到了，我带你去看看我高三时的战友！”我走在前方，回头看着朋友，脚下的青石板路蜿蜒地伸向灰白色的高大水泥墙。
“哇，好漂亮！”朋友没有注意到我的催促，目光停在前方，满脸的惊叹。
闻言我回过头，蓦地，愣住了——前方，那堵我熟悉而又陌生的高墙上，翠绿的爬山虎织就了一方密密的绿帘，紧密地覆住墙面原本的灰白，在高墙的顶端，在那最接近蓝空的地方，骄傲地开出灿烂的小花。
那个午后，明媚的阳光溜过茂盛的大榕树化作点点光斑洒满一地。
我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爬山虎，笑了。
